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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女说男说(1): 山歌

作者: 毛芃 杨林沙宕    人气:     日期: 2005/10/27

唱山歌哎

                                            毛

 

“唱山歌哎,这边唱来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不怕滩险湾又多。”

这首电影刘三姐中三姐唱的曲子是我平生听到的第一首山歌。那时还是中学生的我,知道了在遥远的中国西南边陲,有许多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那里的姑娘小伙子们出口成歌,用山歌抒发各种美好的感情,而歌咏最多的是爱情。

当时正值文革结束后不久,一批一度被禁的影片再度公映,最让我着迷的就是刘三姐五朵金花 阿诗玛。因为,这些电影中都有动听的山歌,影片中那一个个美丽的姑娘、英俊的小伙子都用山歌来表达爱情,来倾诉对爱人的眷恋。

        “世上只有藤缠树,世上哪有树缠藤;若是藤儿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看着银幕上美丽的刘三姐一边撑著小船一边唱著山歌,朴素动人的歌声就那样在弯弯曲曲的江面上飘荡,一直飘进我的心坎。我被歌声中所流露的“大胆”意识所震撼。

“山茶花,红似火”,“我爱最美的那一朵”;“撒尼姑娘千万个” ,“我只爱你一个。” 影片阿诗玛中阿诗玛和恋人通过对唱来宣誓对对方的爱,听得我既新鲜,又感动。

那时,著名歌手李谷一唱的乡恋在大陆非常流行,可是很快又被舆论斥为靡靡之音。因为非常喜欢这首歌,我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于是, 对那些想唱什么就唱什么的少数民族姑娘小伙子们充满了羡慕,他们可以光明正大、自由自在地歌唱爱情,歌唱美丽的、幸福的爱情。同时,也对他们充满了感激,因为想听或是想唱情歌的时候,可以从他们无数美妙的山歌中信手拈来。

“燕子双双飞上天,我和阿哥荡秋千;秋千荡在晴空里,好像燕子云中钻”。

“月亮出来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象月亮天上走,  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

这样美丽动听的山歌听多了,我不由得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生来就是为了爱情和歌咏爱情的民族,这些民族的年轻人整日唱著无拘无束的山歌,尽情地挥洒释放著生命的活力和纯真的情感。虽然每天也有劳作的辛苦,但是他们会通过歌声来驱除劳苦,来尽情享受生活的甘美。

所以,那时候的我,一个循规蹈矩的汉族姑娘,对遥远异地的山歌心存向往,时不时地将自己一颗年轻的心放纵于山歌之中。而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感觉自己的心儿舒展起来,轻轻地飘荡、慢慢地飞飏,越过丛林、越过山岗,飞向那遥远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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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郎桥的歌声

杨林沙宕

 

有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生活着苗、侗、布依、彝、傣、白等少数民族,他们在那里栖息,他们在那里劳作。他们身着五颜六色的多彩衣装,他们唱着跟他们那服装一样斑斓的山歌。走在山乡的小径上,你时时刻刻都会听到对面岭上飘来的吟唱:哥想妹妹、妹想哥哥……

在山岗上伐木采石的汉子、在田园里薅土的媳妇唱着昨夜爱情的故事,驱去了身心的疲乏;在水田里扶犁的小伙儿、在河溪里浣纱的姑娘吟着对心上人的爱恋,勾勒着对明日幸福的憧憬……于是,这西南的山、这西南的水,便成了山歌的脉、情歌的河。

我的少年,便是在苗家山歌的河海里浸泡长大的。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山寨里便响起这样的呼唤声:

“布沙,天黑了,回家喽!”

“吖桃,吃夜饭哟!”

……

 这是劳作了一天的父母们回到家煮熟了苲米饭、做好了渣辣菜,在自家吊脚楼的晒台上招呼在仓脚捉迷藏、在晒坝里打疙螺(陀螺)的崽女们回家。这呼唤从每一个屋檐下飘出,此起彼伏,随着摇曳的炊烟在山寨傍晚黛蓝色的夜幕里盘桓着、寻找着。崽女们无论在哪里玩耍,总是可以在各种各样的声响中分辨出自己爹妈的声音。玩闹了一整天,每日里最期待的,就是这洋溢着馋人米饭香的呼唤。那些在村边寨角追逐、觅食的鸡鸭,也听惯了这唤归的号令,于是也摇摆着脚杆,和小主人一起,踩踏着石板路,归家进圈。

 这分明是一幅清墨淡彩的山水画,可是却写满了浓情重感的山水情。那或长或短、或高或低的呼唤,是用唱山歌的嗓调喊出的,这歌调在这山水画上回荡着,热烈烈的,同时溢漾着淡淡凄清的韵脚。

 太阳下山,人们从田间、山头归家了,从寨子边环绕流过的小溪上,只剩下了沉默的马郎桥。这桥原本是山寨走出外界的通道,然而太阳一落山,在桥的一头,便聚满了来自四村八寨的“吉埭”(小伙子)。他们在等待着寨子边桥的另一头“吉吖”(姑娘们)的出现。苗家人很喜欢说话,但苗家人更喜欢唱歌,因为歌声会长上翅膀,不仅可以飞到姑娘身边,还会飞进姑娘的心坎。这是老辈子们说的。

 当月儿爬上中天的时候,桥的那一头,“吉吖”们袅袅婷婷地出现了,于是,“吉埭”们便唱起了表达爱意的飞歌,“吉吖”们也用歌声应和……苗家人把唱山歌谈恋爱叫做“摇马郎”,于是这桥也就叫做马郎桥了。

 于是,马郎桥虽然孤单地横亘在河溪上,但夜里的马郎桥一点也不寂寞。

 苗家人祖辈都住在长满大树的大山中,也是活在马郎桥的情歌里。

 记得有一次回家乡,我把一盒音乐磁带放进二叔家的录音机,盛中国的小提琴协奏曲《苗岭的早晨》响起,一个远房长辈听见了,把长竹烟杆从嘴上移开,说道:“布林,这不是我们苗家的飞歌么?客家人(苗家人对汉族的称呼)也知道我们摇马郎的事啊?”你不必如我当时那么诧异一个下里巴目不识丁的苗家老汉竟然听得懂阳春白雪的小提琴协奏曲,因为这曲子是根据苗族飞歌改编的。苗家人都唱了一辈子,哪一个能听不出那其中的旋律?

 在大山里的人们,要是不会唱情歌,那可是连媳妇都讨不上的。不过,要想从山里扒拉出一个不会唱情歌的男崽,恐怕也是这世间的难事之一。

 可惜自己少小就离开了苗乡,算不上一个会唱山歌的,没办法跟乡里“吉埭”们一样在马郎桥上唱一个苗家“吉吖”回家做媳妇。

 可是,自己依旧是那喜欢山歌的人。

 今夜,我又把《苗岭的早晨》CD放进音响,随着那悠扬飘起的飞歌旋律,我又回到了家乡的马郎桥,回到儿时嬉戏的马郎河……

 

                                                                                             2005年10月16日 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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