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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生命才能安慰生命——王明霞詩集序(续完)

作者: 霍建強    人气:     日期: 2010/10/24

 

美國鄉土詩人羅伯特 ·弗羅斯託(Robert Frost)給詩下的定義:詩就是“在翻譯中喪失掉的東西”(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如果把“翻譯”這個詞替換成更中性的“詮釋”,讀明霞的詩,似乎感到她想把詮釋中丟掉的東西再凝結起來,經過蒸餾,再釀成一種新的表達方式和作品。

 

詩兩輯,收集了她從1993年到現在的幾十首長短不一的詩。 “莫挂串風鈴/就怕那風/喚醒我蟄伏已久底,寂寞。” 似乎欲言又止。(《寂寞的盛夏的窗有三說》)。這是1993年夏寫的。到了秋天,“今夜,月光溫度恰好/足夠冰鎮一壺/陳年相思”(《消息》),似乎尺度大了一些,也肯讓“陳年相思”被月光的溫度去冰鎮。到1998年,“有一雙習慣凝視深邃如夜的眼鏡/與你長年閃耀灼熱深情底目光/恰好形成太陽系兩極的/强烈對比”(《我來自冥王星》)”,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巡航的藝術天地已脫離了地球引力。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可能是經她詮釋或是需要詮釋的內容越來越多,“丟失的東西”也相應越來越多,從“殘酷的四月”綻放的《花季》(2008),到《逃生方向》(2010)和《如果戰爭不在遠方》(2010), 探討的話題越來越深遂,透著一種与年齡和閱歷不相稱的深刻,似乎永遠在一絲淡淡的憂鬱煩苦中、在紅塵紛擾的現實里,品位和思考詩歌和真實人生的交流与銜接。如果“……戰爭尚未開打/哀鴻已傳遍野八方”(《如果戰爭不在遠方》)傳導的是一種憂患意識,那麼“面對過去,背對未來/思索著不知還在不在現在” (《逃生方向》),品讀起來則頗有一種哲人况味。“提一盞路過的燭火行經最沉底 / 黑夜,勾勒出光的海市蜃樓”(《逃生方向》2010)。讀到此處,仿佛看了半天暗色調的電影,突然一聲巨響,天地一下明亮起來!如果此處可以推出字幕 ——“這就是明霞!”她留給人思考的,除了憂患,更是憂患之前、之中以及之後所透出的思考和希望。否則憂患乾嘛?

 

但詩的功能和職責幷非一味給人思考和希望。《紅樓夢》在第一回就強行中止了甄士隱的夢,因為他在夢中不但思考並且希望著,而且差一點因此悟出了一僧一道說出的玄機。于是,“方舉步時,忽聽一聲霹靂,有若山崩地陷 ……定晴一看,只見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所夢之事便忘了大半。”這便是詩人、讀者和文藝批評人士理應恪守的“行業規範”,因爲許多事不可說,說了也不清楚。這便是詩,便是中國畫中的飛白,便是有回味、有內涵。

 

這很重要,因為這決定了詩人在時代浮躁以及習尚、事象中,有多大免疫力。反射出來的,使是詩作的純淨程度。王國維在《人間詞話刪稿》第14條就憤激地說:“社會上之習慣,殺許多之善人。文學上之習慣,殺許多之天才。”詩,講的就是性情之真。

 

沒有和明霞交流她寫《花季》時的創作心態。依我的揣測,倒是看到這首較長的詩,一半像是作曲,一本像是電影創作。

 

艾略特(T.S. Eliot)的《荒原》(The Waste Land)有不少中譯本,只一句“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April is the cruelest month),便一下子把人拋入了那種意象疊加、時空交錯的氣場。全詩共433行,引用36個作家,56部作品和6種外文,充滿比喻,暗示,聯想,對應等象徵主義手法。《荒原》也因此成為象徵主義文學中最有代表性的詩作。明霞在《花季》,雖以《荒原》的第一句開場幷以“四月是艾略特的深沉与殘酷”收尾,但并不見象徵主義的那份神秘和隱晦。不過很明顯地,《花季》著墨多的不是去描述(to describe),而是通過“曾經盛開”,“紛紛凋零”,“茫茫世道的轉角”,“用异鄉人的身份抵達遠方”以及“風中那棵在時間里靜止的樹”等等意象和層面,試圖喚起(to evoke)讀者去體味文字以外的意境。

 

《花季》雖然是個美麗的詞素,大學的花季“那時我們腳步如風”,但詩中的沉重是顯而易見的。“多年後,當你在淚眼中與我交換記憶/才驚覺第一個帶頭起義的/免不了成為烈士。”于是選擇流離,用異鄉人的身份“与年輕時早一步出發的那個自己/重新會合。”

 

詩中不但故我和 新我之間有這種“悲歡離合”,就是“昔日轟動一時的繁華盛世/都掩蓋在歲月漫漫風沙之下。”隔世、滄桑、惘然以及“等待下一季落紅/化做春泥”的那份輪回感覺,在審美空間之外又推出一個精神空間。有趣的是,明霞在詩中還嵌入一些黛玉葬花式的小詩節,在大的段落之間登山渡水,過樹穿花,使全詩讀起來像一部交 響樂的總譜。而嵌入的小詩節聽起來又像大樂章中的幾個小和弦。《花季》是詩集中很獨特的一首創作。

 

                        

被譽作文化昆侖 的錢鐘書先生在《談中國詩》一文中說,世界上詩的發展是“先有史詩,次有戲劇詩,最後才有抒情詩。而中國詩可不然。中國沒有史詩,中國最好的戲劇詩,產生遠在最完美的抒情詩以後。純粹的抒情詩的精髓和峰極,在中國詩裡出現得異常之早。所以,中國詩是早熟的。早熟的代價是早衰。”(《錢鐘書先生散文》浙江文 藝1997 pp.5323

 

他引用梵文《百喻經》,說一個印度愚人要住三層樓而不許匠人造底下兩層,“中國的藝術和思想體構,往往是飄飄凌雲的空中樓閣……”“譬如中國繪畫里,客觀寫真的技術還未發達,而早已有‘印象派’,‘後印象派’,那種‘純粹畫’的作風……”

 

這番語是引人深思的。這也讓我聯想到曾經參觀法國巴黎的蓬比杜現代藝術中心(Pompidou Center),逛到頂樓,扑入眼簾的是一幅跟黑板一樣色調和大小的“畫”。很難說這不是一幅名畫,因爲不知道畫家是誰。粗糙地說,如果畫家在自己的藝術殿堂——依《百喻經》的例子—— 建造了厚實的底層,呈現的是頂層藝術,譬如梵高(Vincent van Gogh)或畢加索(Picasso),那麽即使是“黑板”也有它的藝術份量。反之,則不然,因為藝術和參禪一樣,需要實證。否則,在當今“第二天性”橫行,在期貨易貿和外匯投資商可以与所有行業合作的現代社會,誰寫個像樣的偈子,都有可能被宣佈為禪宗七祖或八祖。

 

藝術宮殿“底下 兩層”便成為實證的一個考核標準。如果明霞的詩是畫,這些畫都是一筆一畫勾勒出來的。個中既有入地扎舊根的養份,更有上天吐新蕊的靈氣。借《憂鬱森林》裡的一句台詞:“畢竟只有生命才能安慰生命,”如果說森林裡每一顆樹的背後,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的話,那麼人和人之間、人和自然之間甚至作品和作品之間 都是互動的。真實的生命都有養料,生命之間都可以互相依偎、彼此呵護,因爲天生合一、萬物互動。這本詩集是王明霞藝術生命體系中,一個新的元素和載體。

2010831日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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