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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奥克兰

   作者: 沈妍


    有人说:“通过中介公司出国留学是个错误”,然而,还是许多人“将错就错”。
  2000年,正是留学热的时候。这年,我19岁,正是躁动不安的年龄,虚荣、自负、固执,全都集聚在我身上。班里的同学陆鑫和柳清岸陆续去了新西兰和澳洲留学,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我看到她们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从机场回校的途中,我久久不能平静,横下心,一要去新西兰。
  告诉妈妈我要去新西兰留学的决定时,她很坚决地拒绝了我。妈妈与爸爸离婚后,一直与我相依为命,虽然我们的生活在国内是比较富裕的,但与出国留学还有一定的差距。知道她不会同意我出国,我固执地不去学校,并开始与社会上一些坏孩子来往。妈妈最终同意了,与爸爸协商后,拿出了26万,通过中介公司,将我送到了新西兰。
  签证下来的那天,许多的同学赶到机场送我。我还记得一个同学大声地对我说:“沈妍,聪明如你,美丽如你,新西兰必是你实现梦想的天堂”。我的微笑带着深深的骄傲。是的,新西兰就是我梦中的天堂。
  我入学的那所学校在奥克兰,当我踏入那所学校,看着一片荒凉的校园,心中也是一片荒凉,这真的是中介公司所说的师资力量雄厚,环境优美的大学吗?被中介公司说的天花乱缀的学校竟不如国内三流的民办大学。
  找到比我早来半年的陆鑫,远远的,我看着她飞奔过来扑到我的怀中大哭。详细了解学校的状况后,我和陆鑫决定再拿钱转到另外一所大学。但是,根据新西兰的规定,我们是不能随意转学的,否则,签证就失效;如果转学,就需要交缴高昂的费用。
  妈妈已经没有多少钱,来新西兰时,几乎花光了她的积蓄,但我们还是各自打电话回家要了些钱,剩余的钱自己筹措。只是,我们两个女孩没什么特长,在人生地疏的奥克兰很难找到适合的工作,几乎寻找工作无果后,我们开始逃避现实,整夜整夜地在酒巴买醉。欲望横流的酒巴内暧昧的灯光下我们放纵着自己的青春和无奈。我和陆鑫涂着厚厚的脂粉,穿吊带衫、超短裙,站在台中央跳中东舞娘跳的那种舞步,然后冷眼看台下疯狂叫嚣的人群。
  后来,酒巴的老板,一个叫契克森的男人给我们送来了啤酒。
  第一次见到契克森,我的心一阵狂跳,他是德国人,早年移居新西兰。我注视着他的蓝眼睛和鹰钩鼻,立刻想到了希特勒,那种感觉有点恐惧,又有些兴奋。契克森递给我和陆鑫每人一个纸袋。打开,是厚厚的一撂钱。我们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契克森。
  他说:“女孩,我希望每个周末的夜晚,你们能来酒巴跳舞,我会付给你们丰厚的报酬”。
  我看了一眼陆鑫,她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我知道,那撂厚厚的钞票像一个魔鬼蛊惑了她。我没有说话,拿着钱,牵起陆鑫的手走出酒巴。
  在酒巴门外,我回头,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契克森的目光炯炯,我笑:我喜欢这个男人。
  周末,我和陆鑫来到了酒巴。两个小时的热舞过后,我的身体一片疲软,坐在吧台边轻啜着酒,我回头看依然在台中扭得激烈的陆鑫,她的身体是那么瘦削,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契克森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我点燃,然后被浓烈的烟雾呛的剧烈咳嗽,契克森笑着将烟拿过去,放进嘴中。
  那一夜,我没回学校,跟着契克森去了酒店,想从这个有些喜欢的男人身上寻找点温暖。那一夜,我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自己会死掉,但是我没有。醒来后,整个人是被撕裂的疼痛。契克森已经走了,我躲在床上,看着凌乱的床单和点点红,止不住地流泪。哭累后,我穿上几乎碎片一般的衣衫,给陆鑫打电话。临走时,我看到床边有一撂钱,忍不住诅咒了一句,那个德国佬把我当成了妓女。
  回到学校时,陆鑫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她没有问我去哪里了?做了些什么?她只是对我说:“沈妍,我们已经不止错过一次,不要再继续错下去,等筹够钱,我们就到一家新的学校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四个字让我有片刻的清醒,再去酒巴时,我拒绝跳艳舞,我知道美丽就是自己的本钱。我开始夜不归宿,而是随着各种肤色的男人出入不同的酒店。我已经很少再见到陆鑫,偶而遇见,她也不问我在做什么,想必是心知肚明。在新西兰,有许多中国来的女孩在做这种职业维持高昂的学费。只是,陆鑫看我的眼神中有浓浓的悲哀。
  我很快筹够了学费,甚至借了一些钱给陆鑫,去新大学的那天,陆鑫对我说:“沈妍,钱我会尽快还你,我知道你不容易,希望新大学是我们新的开始。”我没有说话,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只要再做几个月,我就不需要妈妈从国内给我寄钱了。
  我没有想到,恶梦会那么快来临。在一次交易中,我被警察抓住,按照新西兰的法律,我将被遣送回国。在警察局,我偷偷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割开了手腕,但我的自杀行为很快被警察发现,他们将我送进医院抢救,身体痊愈后,我依然被遣送回国。
  回国后,我没有回家,而是躲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过着一种孤独的生活,我不知道妈妈知道真相后该怎么面对她?也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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