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圆通公园,我们如期而至。马一身戎装,不太高的个子,但在国防绿的映衬下却颇显几分英武。第一次和马见面,不知为什么,我却没有往日的矜持和清高。就在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倏地有一种落入深水的感觉。天啊,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想我注定和马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那天,很晚了我们还在公园漫步,相见恨晚的感觉让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真实地面对一个男人,并且很愿意向这个男人敞开自己纯真的少女情怀。
爱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平时一直处于安睡状态的传呼机几乎每天都被马呼响,很多时候,他还留一些柔情蜜意的短语:“天冷了,别忘了多穿衣服”“睡了吗?祝你做个好梦”“想你”……
虽然我们同在这座城市,但由于马的工作性质,我们每周只能相见一次。于是我们天天盼望着周末的到来,公园是我们最爱去到地方,马常常牵着我的手,给我讲他的童年、少年,讲他干枯瘦小的母亲是怎样地节衣缩食,为了供几个子女上学,即使自己患上了严重的营养不良也将每一个鸡蛋换成钱……我的心里酸酸的,马的讲述总感动得我泣泪涟涟。
又一个周末,我们来到了盘龙寺,在所有的神灵面前,我们许下了永不分离的誓言。在寺的最高处,怡人的风徐徐吹来,倚在马的肩头,看着远处的青山和浩渺的滇池,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父母知道这件事时,我们已经爱得很深了。得知我找的是个四川人,父母说什么也不同意,但在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下,他们还是勉强答应让我带马回家看看。马没有带任何礼物就去了我家,这我不在乎,但为了在父母面前不失体面,我买了一些礼物,谎称是马买的。初次见面,父母对马的印象还可以,这让我感到了一些欣慰。
在有爱的日子里,我感到了生命的鲜亮和美丽,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和温馨。爱情是美好的,但婚姻才是爱的家园,有谁能够理解一个妙龄少女对家的渴盼,我期盼着马能给我一个家的概念。
12月中旬,马请了探亲假回四川老家,而12月26日是我的生日。有马的日子里,我多么希望他能陪我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阿,但想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父母都已年迈,我还是支持他回家并多呆些日子。那个冬日的下午,离别悄悄来临了。尽管不是生离死别,但我还是有一种牵肠挂肚的感觉。火车启动了,我拼命地向马挥手,马也紧贴着车窗向我挥别。看着被泪水模糊的渐行渐远的列车,我多么希望背负着爱情行囊的马,他的路途不会寂寞……
长长的思念开始了,我盼望着马能及时地来信来电话。终于,在马走了很多天以后我才接到马的电话,谈到我们的事,他不是逃避就是吞吞吐吐。他的暧昧让我感到了不安。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告诉我,我们的事遭到了他家人的坚决反对。原因是嫌我户口所在地不好,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在贫困潦倒中长大的马好不容易跳出了农门,穷怕了的父母不愿意再找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儿媳。马说他会尽量说服他父母的。
我突然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忍着内心的忧伤,默默地挂上电话,我心底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在潜意识里,我想马一定能够冲破家庭的阻挠与我同行。
春节以后,马没有通知我便回到了昆明。我满以为这个我为之付出自己纯真少女情怀的男人能给我些许安慰,可是我等来的却少是马对我的不冷不热。在我的面前,他总是耷拉着头,不住地叹气,埋怨自己不是个男人。我有些失望,难道仅仅因为父母的反对,面对一份刻骨铭心的即将成熟的爱,马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得知内情后的父母对马家的想法感到了气愤,他们一次次地劝我和马分手,同时也通知马不要再来找我。马一次又一次地对我和父母保证,他会尽快说服他的父母,他永远不离开我。马能给我这样的承诺,我还能说什么呢?尽管马的父母和在昆明的堂哥对马不断施加和我分手的压力,但我还是坚信,马是爱我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就这样痴痴地等、傻傻地等,等着马能说服他的父母,然后一同携手走进红地毯,去赴永远的生命之约……
一年快过去了,我的等待却如花开花落。马对说服他的父母不但没有任何进展,反而为了让马能够和我彻底断绝关系,做着要让马调回四川去的种种努力。我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再等我都快老了。我需要的是常相厮守的爱人,实实在在的爱!我向马提出先领结婚证,马不同意,他说那样会对不起他的父母。后来我说了很多道理,马终于同意先领结婚证暂不举行婚礼,但他还要征求一下在昆明的堂哥的意见。我有些担心,马安慰我,让我相信他,他的堂哥知道马的决定非常气愤,随即打电话通知了马的父母,并一起激烈地阻止。
马就这样从此不再与我联系,给他打电话他总是不冷不热,有时知道是我的电话他索性不接。
我不能失去马。我想,既然爱了,即使是受伤也比空白好。在有了这种想法后,我决定再去找马,向他表明,我会一如既往地等他,直到地老天荒。
来到马的宿舍,马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们再也找不到以往那种亲切自然的感觉。我向他表明了我的观点,然后默默地注视着马,我多么希望他能突然拥着我,说他永远爱我,永远不离开我。可马除了叹气仍然一语皆无,面无表情的脸被低垂的脑袋越埋越深,像一个即将押赴刑场的死囚犯。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知道了什么是懦弱,此时的我悲哀于自己最初的选择,我突然感到了心的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