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人物纪录片的编导,这些年我一直用镜头为观众讲述着形形色色的人生。每一期节目从前采访到后期制作,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每一期节目完成总会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其实生活中总会有遗憾困扰着我们,电视是一门遗憾的艺术,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
人不可无癖,譬如我嗜好涂鸦文字,寄情于山水。那年与友人相约去江南小镇----周庄,这原本是我期盼已久的一次旅行。可等到临出发前一天,上司临时指派我去执行采访任务,一次远游计划就这样泡汤了。朋友们理解我的无奈,自然没有为难于我,然而他们为我深感遗憾。几个好友按原计划上路,去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江南。
几天后他们如期归来,众人小聚,我便向他们索要周庄之行的所见所闻。在周庄我们看到的是乱糟糟的人流,坐在仿古小船上我们闻到的是臭烘烘的河水,听到的是大街小巷形形色色商贩的叫卖声,以及讨价还价的争吵声,其中一位如是说。那些仿古建筑掩没在现代的高楼大厦之间,原生态的古色古香的周庄变了味儿,各种巧立名目的门票让我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掏腰包。话音刚落,另一位开始抱怨起来。也许他们想象的周庄与他们所看到的周庄相去甚远。如此看来,这次我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他们的失望远比我的遗憾要沉重得多。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有这样的故事:比如你在一座城市里偶然遇到的一个人,发生了一些戏剧性的故事,故事的开头充满了罗曼蒂克,情节宛如跌宕起伏的山峦,最后却只是一个无言的结局。故事多少有些让人遗憾,但那些美丽的情愫随着岁月的流逝,也许它终将成为我们美好的回忆。倘若故事一定要勉强继续下去,或许两个曾经深爱的人如同陌路,甚至于如同仇敌,这样的结局对于彼此都是一种残酷无情的伤害。人的一生难免会有一些遗憾,譬如我们原本深爱的而错过的某个人,深藏于心底已有经年依然难以了却的一个心愿,想说然则至今没有机会对一个人说出来的一句话,对于永远离我们而去的一个亲人朋友来不及兑现的承诺,抑或是一段没有归宿的感情,如此等等。诸多的遗憾都宛若一片秋叶飘落于我们心底,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当我们蓦然回首,才发现这些遗憾都将伴随着岁月在我们的内心花开花落,在我人生四季中呈现出凄婉的景致。
遗憾之于人生其实就如同一幅水墨丹青的留白,留给我们无穷无尽的遐想。倘若失望与遗憾非要我们做个选择,我会与大多数人一样宁愿选择遗憾。因为失望之于我们是心灵深处的一种伤害,而遗憾之于我们却是心路历程中一种别样的风景。
2006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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