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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萧萧    人气:     日期: 2005/11/25


忆江南,最忆是那流水小桥,桥是江南水乡永不褪色的风景。家乡小镇是从水里流出来的,所以不能没有桥,临水而居的人们习惯了与桥相依。然而,流经小镇的耒河原本没有桥,沟通两岸的是古渡的渡船。渡口便成了维系两岸子民生活的且可能移动的桥,也是小镇通往城里唯一的通道,所以渡口一直很繁忙,那里可以算得上小镇别样的风景。 清晨从河对岸担着白菜到小镇赶集的菜农,他们的裤腿上裹着新鲜的泥巴;挑着满箩筐鸡蛋的小贩,每天都要去城里兑换一日三餐;也有衣着整洁,捎着一些礼品进城走亲戚的。从早到晚,人来人往。码头边经常拥挤着等待渡船的人们,常常是船未靠岸,许多人便争先恐后往船上跳。我年迈的母亲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势单力薄。母亲一度为我们全家平反的事,奔走于小镇与县城之间,三天两头往县城跑,每次从县城回来,母亲不停地唠叼,泉溪如果有座桥就好了。泉溪是小镇的名字。待真有了桥,已是多年以后,而那时候母亲早已不在人世。母亲终究没有等到一座桥的诞生。 宽阔的水面,一道彩虹飞架两岸,那时候,桥是我心中的至美。大桥开通那天,小镇举行了隆重的剪彩仪式,方圆百里的乡亲闻讯而来,比过年还要高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雨后黄昏,我独自走向桥头,听流水穿桥而过,看河流上帆来帆往,让我叹喟,这时光是不是从这桥底下悄悄溜走了。桥建好没几年光景,我便离开小镇。那座桥驮着我离开那里的鸟鸣和乡音,我穿过它的时候,仿佛穿过生命之痛。待我转身回望时,故乡已深锁在江南烟雨中,那桥依然伫立在那风景中,与我母亲的背影多么接近,当我回望的时候,双眼里噙满了泪水。 一座桥仿佛乡音刻下一道痕迹,是岁月难以擦去的美。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走过的桥,看过的桥不计其数,而每一座桥都不及家乡的桥让我如此牵挂,让我如此难以释怀。在漂泊他乡的游子心中,桥已不再是那桥了,而成了岁月压不弯的一轮乡愁,一种具体而可靠的精神寄托。 每次回家乡,我都要去看看那座桥,探望我心中的那份牵挂。显然,经过岁月的磋跎,风雨的磨砺,桥刻下不少沧桑的痕迹。每一次与桥相见,心中便平添几许沉重。我去看桥的时候,大多是夜晚,桥上只有我一个人,迎风而立,只觉得这样宁静的夜只有我与桥醒着,我的心跳应和了桥的呼吸,这般的和谐,原来桥不仅可以抚摸还可以感受和倾听。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河水一直在流淌,让我们可以听到岁月的脚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然为何每次回到故乡,便总发现父亲老去许多。我轻踏石桥,从河东,走到河西,再从河西渡到河东,仿佛踏着父亲的背脊。多少年来,父亲又何尝不是一座桥,让我们跨越苦难,抵达幸福的对岸。父亲以一座桥的形式,在生命中支撑我做人的力量,我想,天下父母大抵如此。 对于小少离家四十载,远在台湾的伯父来说,也许最能体会到桥的含义。虽然伯父四十年前离家的时候,小镇还没有桥,但这并不影响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情思。四十年来,伯父一直梦想有一座从宝岛台湾出发跨过海峡直达故乡的桥。纵然隔着千山万水,有谁能阻挡游子归家的心。“四十余载,思乡念亲,肝肠寸断”,伯父来信如是说。梅雨时节,伯父踏着细雨回到了阔别四十年的故乡,当年的少年已是白发老翁,他站在雨岭坳望着耒水河,泪流满面。我站在伯父身边,目睹一位老兵的乡愁。那时候我才十六七岁, 并不完全懂得老人的心情,更不知乡愁为何物。而今,我是彻底领悟到了。 伯父离家的时候,弟妹还没有长大成人。久别重逢的那一刻,手足相拥大哭一场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话。也许因为时间阻隔太久,岁月在他们心间冲出一条看不见的沟壑。有了桥可以相通,但有了桥并不一定就是相通。对人生来说,也许无形的桥比有形的桥更重要,那便是心灵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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